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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六章 一腔深情


席子沄离开京都的第五天,到了南湖。

受了水灾,南湖城里到处都是灾民。

她一路都没赶上仁王,总与他差一日脚程,南湖城里已经设置了粥棚,可粥棚里却没什么人。

这景象,她从未见过,与京都可谓天上地下。她走了几步,遇到一个孩子乞讨,那孩子期盼的看她。

席子沄也生了怜悯之心,自己小时候在侯府那样尊贵地方,也不免受苦。这孩子还这么小,随即,她拿出怀中一片干粮递给那孩子。

马上引得一众灾民蜂拥而至,席子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,当即跑开。

跑了好一程,一直到难民不在追她。

抬眼一看到了南湖县衙,席子沄心想,得来全不费工夫,等在此处定能遇到仁王。

她坚信着就想寻个酒楼,走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一个酒楼营业。

看来南湖的灾情远比邸报上要严重。

衙门口忽而来了几个官兵,席子沄上前问,“差役大哥,朝廷来赈灾了么?”

三四个官兵戏谑的笑了笑,“没呢,怎么了?美人儿家没有粮么?让哥几个疼,给你粮。”

说着几人都动手动脚起来。

席子沄大为惊慌,后退几步,随即就赶紧跑开,身后并无人追来。

她很幸运,差役还有别的事做,故而没有心思继续找茬。

躲在暗处,远远听灾民们议论。

“仁王昨日就到了,怎么一直没进城?”

“谁知道,怕吃苦吧。”

“满城的流民,谁来了都一样,南湖像是被诅咒了今年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,堤上昨日又死了七人。”

...  ...

这是一个席子沄从未见过的世界,她霎时有些害怕。身上便是有金银,也无处可花。

她有些想念京都了。

仁王,你究竟在哪呢?席子沄感到绝望。

这一路自己拼命的赶路,几日了都没有见到一眼。她有些失落,若是仁王不来县衙,许是会去三皇子生母良妃的母族,越州。

不若去越州吧,说不准能见到仁王。

这里便是连马车都没地方买,席子沄徒步出城,大批大批的流民走着,她就跟着一起走。

身上的干粮给了那个孩子,今日恐怕也要跟着流民一起饿肚子了。

一直到夜里,她隐隐看到越州城的城门上候光,席子沄仿佛马上就能见到仁王一样,欢喜不已。

忽的,周围纷纷涌上七八个黑黢黢的流民,几人将她团团围住。

席子沄有些害怕,这都是些男子,枯瘦如柴,各各都像个饿了几日了。

与狼群何异?

“哥,就是这个娘们儿,她身上有粮。”其中一个介绍自己,席子沄认出他,他就是今日在南湖的一个难民。

为首的男子上前,“将粮食财帛叫出来,别叫兄弟几个动粗。”

席子沄不知道越州能不能见到仁王,若是都身上唯一的钱给了,若是给了他们,岂不是自己就要流浪。

正在思索片刻,那几个人商议了下说,“哥,她若没钱,不若叫哥几个快活快活?”

为首的男子啐了一口,“吃都吃不饱,你们还想这事儿?不若卖给越州的贵人,换几个钱才好。”

“越州,越州有我的家人,诸位放过我,我定会回报。”席子沄着急说。

她错误的以为,只要讲理便可,事实上理是人吃饱穿暖才思量的东西,与一群饿狼讲道理,无异于对牛弹琴。

“哥,先快活了,再卖,一样的。”一直劝说的男子显然已经急不可耐。

席子沄知道,清白与财帛,还是清白重要一些,从袖管里掏出钱袋,“拿了钱别挡道。”

几人赶紧把钱捡起来。

而后那个一直欲行不轨的男人,很快追上她,一把抱住,“小娘子,让哥哥看看你还有没有钱。”

席子沄吓得叫出声来,“啊啊啊。”

这世道便是这样,你以为你给了就能保命,其实不然,是你以为你给了,别人会觉得你没全给。

非要将你扒干净了作数。

灾荒野地,时时都有女人忽然的喊叫声,灾民已经见怪不怪了,乱世逃生,需得抱团取暖。

坏人也常常喜欢寻这些形单影只的人下手。

一阵马蹄声传来。

“殿下,你听,又有女子受害了。”树林里,一个侍卫对这仁王说。

仁王唏嘘,“哎,越州与南湖这样近,一个穷的掉渣,一个福的流油。这是设么缘故呢?”

他的言外之意,是三皇子有意庇护越州,对灾民不管不顾。

跟随的侍卫显然明白了,“属下明白了,明日弹劾的奏报将递给陛下。”

仁王满意不已,定要将三哥按在泥里,自己才不算白来一趟。

树林的惨叫声还此起彼伏,“不要啊,放开我。”声音凄厉,宗迟蹙眉,想要离开。

“殿下,不若?”侍卫听着那惨叫声,有些于心不忍,试探问道。

灾区常有此事,宗旸一般都是置若罔闻,如今既然有人问,出于一个王爷的权威也该是答应的,若是要救人,也该是自己亲去。

“走吧,断不能让这些肮脏之事,污了本王救命于水火的决心。”

此时的席子沄感到绝望,眼瞧着自己的衣衫被扯开,那些肮脏的手游走着。

难道自己就要死在此处么?不,她不能死,一路辛苦就此死了,她不甘心。说着,她不住的拳打脚踢。

一旁还有几个猴急的说道,“你小子快点。”

“知道知道,别说话。”

席子沄已经踢打的没有一分力气了,她几乎就要放弃了。

“嗖”的一声,却听到一声利箭穿梭的声音,身上的男人霎时停了下来,笔直的倒下了。

周围几个人见状纷纷四散,毕竟这事儿与性命而言,还是保命要紧。

席子沄推开男人,嚎啕大哭起来。

她知道,她得救了,她以为自己就要毁在这帮狗杂碎手里了。得救了...  ...

她拉扯这衣衫  ,竟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全然不能穿了,书上所说“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”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“尔等退下。”仁王喝到。

毕竟有损女子清誉,一帮男子都凑上去,成何体统。仁王慢慢走近,只见草丛里背对着一个女子,呜咽的哭着。

“姑娘,你可还好。”仁王道。

那声音有些熟悉,席子沄不敢置信,难道当真是仁王,继而看到仁王的脸,席子沄扑上去哭了起来。

“殿下,你怎么才来,呜呜呜。”

这是席子沄?她怎么在这里?

仁王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,她定是受了惊吓,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受辱。

“沄儿找的你好苦啊,真的好苦。”席子沄哀嚎。

看着她衣衫褴褛,仁王将自己斗篷给他披上,关切道,“好了,没事了没事了。”

南湖府衙。

随行的太医看过席子沄后,回禀仁王,“那姑娘受了惊吓,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。将养数日,便能痊愈。”

仁王颔首点头。

只见太医还面带踟蹰,仁王问,“可有什么不对?”

“那姑娘并未破了身子,虽说女子这事儿需要有经验的嬷嬷查看,我们做太医的是不会看的。可老夫行医多年,便是搭脉也能看出来。可见这姑娘性格刚烈,实属不易。”

太医这般说,也是有缘故的,从京都到南湖这里少说也要许多日,看着姑娘孤身一人,能保持完璧只为见仁王。

想来是用情颇深,若是自己能再次相助一番,日后仁王做了太子,屋里的姑娘说不准就是哪一宫的娘娘也未可知啊。

太医自觉地聪明不已,看着仁王的神色惘然,更是坚定了自己预判。

仁王谢了礼,踏出一步,便推开了席子沄住的房门。

“席姑娘。”仁王轻唤。

席子沄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她内心还惊惧不已,听到仁王的声音又是期盼又是害怕。

她怕仁王就此嫌弃了自己,眉眼间都是小心与唯诺。

“不必怕,太医说你身上的伤,小心将养就好。如今我在这里,你什么都不必怕。”仁王说完,伸出手。

席子沄看着仁王的手,她知道,她已经走近了仁王一大步,甚至已经走到了他面前。

“不,殿下,沄儿已经脏了,殿下若是可怜我,就离我远些。”席子沄摇着头,故意道,她料定宗迟是个心软的。

宗迟坐在她塌边,温柔的看着她,“告诉我,你为何在这里?”

她当真是来寻自己的?想到那日席子沛大婚,席子沄对自己表露心迹,他不曾留意过这个姑娘,若真的为自己来,便是自己,都未必可以做到。

席子沄小心翼翼回想,“恐怕是双双误会了我,那日哥哥大婚一场闹剧。不提也罢,母亲怪我坏了哥哥的席面,大吵一架,沄儿越想越委屈,得知殿下来了这里,便鬼神神差也出了城。”

仁王此时心都揪着,她这一腔深情,怎么能辜负呢,看着席子沄放下戒心,仁王将她拉到身边来,“过来。”

“这一路走的真是坎坷,沄儿心里每日盼着,或许马上就能见到您了,好在皇天不负,终是见到了。”席子沄说到此处,一滴泪跌落。

正好落在了宗迟的手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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