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发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。

  弗兰奇站在教堂门口，感受到了从业三十年以来第一次手足无措。

  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幸存者弗兰克和弗兰克的妹妹杜兰。

  齐安正站在教堂院子门口的哨塔上，提着一个喇叭，脚边是前几天跟科特喝酒时留下的酒瓶。

  “各位。”弗兰奇开口了。

  众人低垂着的眼睛瞬间被弗兰奇吸引了过去。

  “各位，这件事，我说两个点，很简短，大家之后可以自由讨论给一些建议。”弗兰奇说道。

  众人死死盯着他。

  弗兰奇叹了口气说道：“第一，我本人对科特这种屠杀行为，持坚决反对态度，这种行为是对生命的践踏，我本人认为他不值得被原谅，一定要施以死刑。”

  “第二，他所行之事也算事出有因，伊福曾经组织鲁夫、达尔几人聚众强奸他的母亲芬妮，所以我能理解他的行为。我认为真相不应该被埋没，虽然他罪有应得。”弗兰奇说道，“现在需要各位商讨的有两个问题，第一个是我们是否需要镇外人的帮助，如果大家同意，我有人脉可以尽快介入调查。如果介入调查，科特死刑就没有异议。第二是，如果不需要外人帮助，我们是否要对科特施以死刑。科特本人还在丛林里，并且他已经说明了，只要瑞克和齐安愿意去找他他是愿意出来认罪的。”

  话音刚落，人群中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，不过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，似乎大家早已做好了准备。

  弗兰奇注视着自己对面的瑞克，苦笑着。

  瑞克脸上尽是惋惜，他叹了口气，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。

  “你不是戒了吗？”弗兰奇问道。

  “戒不戒的没有意义了。”瑞克吸了一口烟说道，“我老婆告诉我要保持身体健康，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，但是我光靠这副身体却什么都做不到。”

  “瑞克叔叔，你是说你不想救我？”弗兰克问道。

  他身旁的妹妹杜兰眨巴着闪亮亮的眼睛看着瑞克。

  “是啊，如果你死了多好。”瑞克说道，“小杜兰活着就够了，你活着就是这个镇子的不幸。”

  杜兰不敢对救了自己的瑞克多说什么，只是拉紧了哥哥的手。

  弗兰克也只是笑了笑，不多说话。

  不一会儿，几个人拿着纸跑到了最前面，把纸张递给了瑞克。

  瑞克扫视了一眼就把纸递给了弗兰奇，说道：“我们不同意杀死科特，但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，我们决定把他放逐出格兰镇，永远不能回来。”

  弗兰奇叹了口气，把几张纸整理好收进了文件袋，向瑞克点了点头说道：“齐安在门口，之后的事就靠你了。”

  ······

  瑞克和齐安找到科特的时候，科特正架起锅炖着鹿肉。

  鹿皮上放着一本书，瑞克认得那是卡兰自己写的一本菜谱。

  阵阵肉香从科特的锅里传了出来，是那天卡兰做给瑞克的味道。

  “科特。”瑞克出声说道。

  科特示意二人坐下，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碗分别盛了一碗汤递给二人。

  瑞克抿了一口热汤，用手轻轻抓起鹿肉咬了一口。没错，跟那天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
  “我的确是有厨师天赋，对吧，瑞克叔叔。”科特笑着说道。

  “科特。”瑞克什么话都说不出，只能反复叫着他的名字。

  齐安在这时说道：“你该走了，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”

  瑞克看了齐安一眼，他的脸上只有冷静，没有其他的情绪。

  科特点了点头，自己直接从锅里捞了几块肉吃进嘴里，站起身来。

  “他们在哪？”科特问道。

  齐安也站起身回答道：“他们就在镇子入口，你到那里就能看到。”

  “你们继续吃吧，别浪费了。”科特摆了摆手说道，“我自己过去，有些事我得亲眼看看。”

  科特走远了，齐安站在原地注视着他远去。

  瑞克坐在地上，无声地痛哭。

  听得脚步声远去，瑞克拭去眼泪，走到锅旁边用勺子一勺一勺捞着鹿肉塞进自己嘴里，像是个机器一样，不知道烫。

  齐安吓了一跳，以为瑞克精神收到刺激疯了。

  ······

  弗兰奇知道科特一定会来的，因为齐安说科特是很重情义的。

  “科特。”弗兰奇说道。

  镇民们都看着他，有的人眼中露出了厌恶，有的人是怨恨，有的人是不舍，有的人是赞赏······

  科特在人群中看到了杜兰，看到了曾经光顾过自家饭店的老顾客。

  “弗兰克呢？听说他逃过一劫。”科特说道。

  弗兰奇说道：“他害怕你发疯要杀他，躲起来了。”

  “有够像的。”科特冷笑一声转身向无尽的公路走去，“这对父子。”

  众人都只是看着他远去，就像不久前在教堂的院子里一样，默不作声。

  科特孑然一身，从镇子里带走的只有他身上的衣服和手上卡兰写的书。

  “我明白的，我明白的。”路旁一栋房子的二层，弗兰克站在这里，表情显露出一种异常的狂热，“主上已经去到了他的身上，只要我把自己从这个该死的仪式里摘出去，用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
  他自言自语，他眼神疯狂，好像是一个赌徒。

  “掌控血肉的恶魔啊，您的臣民需要你的到来。”弗兰克念叨着这句话，“我已经献上了四头猪和一个妓女，我还将为您献上三十人的性命还有自己的生命，只要您肯在十年后带他回来。”

  亚美莉卡的天气总是无常的。

  格兰镇上午的天气还是阴云密布，但是科特一离开太阳就从阴云后探出头来。

  不过云还没散，相信以后的十年也不会散的。

  弗兰克站在了镇长府门口，身后是往日自己父亲的党羽。

  瑞克带着一帮兄弟站在了他的对面。

  弗兰奇表示中立，一些观望的镇民跟在了他的后面。

  “我认为我足以胜任。”弗兰克说道，“父亲被人诟病，被人痛斥怒骂，无非是他行事非人。我出去上过学，清楚怎么管理。我还可以把外面的规则引进来，让我们能够和外面的世界接轨，不至于像这几天一样乱成一团。”

  瑞克指着镇长府窗户上挂着的绳子说道：“那两根绳子就是你们的罪责，你已经把自己困住了，怎么可能会为我们着想。我认为你做镇长不合适，我更倾向于弗兰奇神父选举的建议。”

  “这样吧。”弗兰奇站出来打圆场，“我有个投票箱，各位回去自己找张纸写你支持谁的想法，投到投票箱里，我们看最后的结果，谁高听谁的。不然这么争论下去没头了。”

  “我听神父的。”弗兰克紧接着说道。

  瑞克也点了点头：“这么做最好。”

  牵着杜兰的齐安眯着眼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对弗兰奇说道：“老师，我来唱票？”

  “你都干了吧。”弗兰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，“我累了，接下来的事就你来干吧。”

  “明白。”齐安恭恭敬敬目送老师弗兰奇离开。

  然后他向在场的所有人说道：“投票箱我处理好之后会放在教堂里，大家每家选个代表在祷告结束后投票就是。”

  弗兰克说道：“我们能去你那看情况吗？”

  “两边都派一个信得过的。”齐安笑着说道，“你们两个不能过来，这是避嫌。弗兰克少爷上过学，应该是清楚的吧。”

  弗兰克点了点头，默认了。

  瑞克表示没问题。

  没有别的问题，齐安牵着杜兰转身离开，边走边说：“杜兰？想吃什么，哥哥带你去。”

  “鹿排。”杜兰说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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