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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10:喻晓x容家烨


那只压在车窗缝的手收了回去。

商确如获大赦,把茶叶朝喻晓脚旁一搁,松刹车,挂挡,加油,汽车猛地冲了出去。

“妈呀,吓死我了!”

喻晓身体晃了一下,沉默了会,反问:“他很可怕吗?”

“可怕啊,哥哥知道你见的是他,马上打电话叫我开车来接你了,这个人很变/态。”

“京矿就是他吞的,才一个月时间呢,搞得林家都破产了,谁敢惹他啊!哦,你和哥哥不和这些人打交道还经常出差,肯定不知道这些腥风血雨。”

喻晓笑笑:“也不是一无所知。”

“还有还有,我给你讲一件大离谱的事啊。我有个小姐妹也是青川城的,她说容家烨还在青川读高中时,有次去MFS店里买东西,一个大姐得罪他女朋友,他记仇就把人家弄去酒店洗碗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离谱吧!”商确瞪眼,“海娱你知道吧,就青川城那家最大的娱乐会所啊,那大姐好像还是海娱老板的情人,结果你猜怎么着,容家烨跟这老板谈了笔生意,附加条件竟然是让老板和情人断绝关系。”

商确喋喋不休,喻晓眼皮不由自主地跳。

“海娱那后山本来荒废了嘛,容家烨他家投资让海娱老板开了个温泉酒店,这几年不是搞旅游开发吗?反正他们赚了不少,听说那大姐现在还在酒店后厨洗碗呢。”

商确满眼冒光,砸吧嘴,唉声叹气。

“啧,你说这男人……可真爱他那女朋友啊,一点小事就报复心贼强,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找女人,难道在等他白月光吗?呜呜,他好坏我好爱,这种痴情男人为什么不能是我男朋友!哼,晚上再去翻翻他的小视频……”

喻晓提心吊胆地听完,僵硬着身体,视线落在座位底下几盒茶叶上。

良久,她降下车窗,风拂乱她的发,吹进她眼里,她强忍着酸涩深吸了一口气。

手机信息响了一声。

喻晓骗了他,她只有这一个微信号,不分公私,她的圈子小,找她的自然也少。

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,解锁,看到一条好友申请信息:“黄皮子坟埋的人叫单鸽,你曾救济过的流浪汉。”

她盯着申请看了一会儿,迟迟没有点通过。

明知道他在勾起她的好奇心,引导她去开口,她偏不问。

尤其在商确这儿知道,他当年真正报复了那个扇她一巴掌的女顾客,她更加不敢去靠近他。

他是一丛危险的火,能照亮她也能燃烧她,毁灭她的矜持清冷。

……

商确不喝茶,喝也不敢收容家烨送别人的,喻晓把几盒茶叶带回郝家。

汽车停在文院所老小区一栋楼下,喻晓解安全带,双眸轻扫驾驶位在发微信的商确。

“上去坐会儿吗?”

“不啦,约了人跳舞。”

“早点回家,别让你哥担心。”

商确笑嘻嘻地瞥她一眼。

“哎呀,知道啦,和我哥一个语气,等你成了我婶子再管我吧!”

喻晓不和她玩笑,开门下车,一股冷风灌进她脖子,她瑟缩地回头朝商确摆手,目送车走。

地面积雪被物业清扫干净,雪压着松树枝,偶有麻雀在枝上跳跃。小区有三十年房龄,是叶教授研究所分配的老房子,地处市中心,沿着热闹的夜市巷子进来,越深越静。

喻晓进了单元楼,昏黄感应灯照亮楼道,她沿着磨平的台阶往上走,顺便看眼时间。

千教授的妻子黎兰,以前是京医的外科专家,退休后迷上京剧,一周不唱上几段就觉得骨头没劲。

这个点黎兰应该在京扇堂,她们有个老年戏友社团,活动丰富。

喻晓拎着茶盒上四楼,开门后谢羽打来电话,她放了茶叶,脱袄挂在玄关,换毛绒拖鞋,踢踢踏踏地走去接水喝,顺便接了电话。

三室一厅的布局,次卧是他们女儿的,收拾得干净但没住人,喻晓来到千家那天,黎兰就叫她住次卧,说“反正彤彤常年不在家。”

喻晓找准自己的位置,坚持住进了书房,在里边加了张小床,一住就是七年。

“阿喻,回家了吗?”

“刚回,谢羽哥,我今天见到容家烨了。”

“嗯,我听说了。”

她端水杯进自己房间,在床边脱鞋走上地毯,蜷腿靠坐在软垫上,圆领白色针织裙套在她身上,前后如远雾山峦,玲珑有致。

她捧着马克杯低头喝水,露出一截细腻的天鹅颈,葱白手指抚过杯口淡淡的热气,摩挲着应话:“早知道就不去。”

谢羽猜到她心中别扭,他信息延迟,才知京矿高层换了血,感受她语气,暖声劝她。

“都是青川的同学,放松点,老师出差前吩咐我盯现场,不然我替你去。”

“你还能老护着我?”她抬头失笑。

谢羽平声道:“只要你愿意,我护一辈子。”

“你怎么和商确一样,喜欢开我玩笑。”她不动声色岔开话题,“千彤姐是下周回国吧?”

“她下周在国内有个画展。”

千彤是千教授和黎兰师母的亲生女儿,喜欢谢羽。这两点注定喻晓不敢对他有一丝想法,寄人篱下怎能夺人所爱?

人活着要讲良心,阿婆以前教过她这话。

“千彤姐事业发展很好。”

“姐姐很好,妹妹也很优秀。”

“教授一家是我的恩人,千家的女儿只有一个,这点不会变。”

“阿喻你怎么又……”

“谢羽哥,先这样,明天我要去研究所修古籍,我先睡啦。”

喻晓说完快速按下挂断,大口喝水,起身将马克杯搁书桌上,抬眼看到收纳盒里,一只空管唇膏和擦脸药膏。

包装泛旧仍没被她扔掉,是容家烨当年送的。

她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,经历的苦涩太多,所以别人给过糖,她一辈子记得,连糖纸都不舍得扔。

再恶劣的天气都得上班。

闹铃惊扰了喻晓的好梦,黎兰已经做好早餐准备出门,见喻晓洗漱,她热情地招呼:“喻喻,牛奶鸡蛋,桌上还做了烧饼,我去菜市了,你记得带啊。”

“记着了,辛苦师母。”

“你买了茶叶吗?我放冰箱冷藏了,脚尧茶老叶顶喜欢喝,太贵了,你破费这钱干嘛喲。”

“昨天去见客户,没想到对方是同学,临走送我的。”

“是这样啊,下次喊人来家里吃个饭,不能白拿人东西。”

“好呀,等找个机会。”

喻晓吃完早餐裹着棉袄出门,路面积雪所剩无几,地面湿漉漉的不好落脚。她挑干的地方走,坐地铁从文物研究站出来,进了京市博物馆。

他们单位在馆内后院的四合院。

院内栽种许多植物,三月梨花香,腊月开红梅。

屋子里摆放着各种待修复的文物古董,年复一年日复一日,工匠们和修复师一耗就是半辈子。

文物修复包含很多专业知识,最大的是需要耐心,忍受十年如一日的枯燥和寂寞。

这份工作少有年轻人主动来奉献青春,大都是师傅带徒弟代代传承。

喻晓换了工作服,带上道具去了古籍修复室,窗外鸟雀叽喳吵闹,她忙到中午同事喊吃饭,推门出去。

朋友圈竟然有叶教授发的求票信息——

著名京剧艺术家倪照老师将来京扇堂演出,叶教授为了夫人,不惜动用了他向来避讳的人脉关系,仍旧一票难求。

喻晓打电话问候了出差的教授,说她下午去京扇堂看看,希望渺茫也想试试,师徒俩都不想让黎兰失望。

京扇堂后院昏暗,搭戏练习的演员,穿梭去前院服务生,声音杂如一锅煮沸的水。

喻晓穿堂过,路过的戏曲演员总要吊着腔调唱两句,一个穿着水绿戏袍,妆容整全的阿姨,见她疾步匆匆,一眼拉住她。

“这不是兰姐家的崽崽儿,走这么急,找什么人呐!”

喻晓回头还没瞅见人,袄子被人拽住,说话人把她拉到一边,指着一个端着热茶出去的店员:“哎哟喂,小心着您!差点撞人小姑娘脸上了!”

喻晓这地方见着光,方认出这吊梢眉,杏仁眼的青衣扮相是黎兰好友张芮。

“张阿姨,您回戏园了?”

“回什么呀,来玩玩,和老姐妹串串场,玩呢。”

“那您看见我师母了吗?”

“她这会儿哪能在啊!听说倪老师要来京扇堂演出,找园长要票去了!”

“园长这儿有票吗?”

“一个个下手跟贼似的快,估计早抢完了。”

“我去看看,师母年纪大了,人这么多别有个好歹。”

“放心放心,我叫人跟去保护了,崽崽,你帮阿姨一个忙。”张芮拉住喻晓。

“您说。”

“子城在前场坐着呢,叫他帮我拿个充电宝充电,顺便问问他,帮老妈弄两张票的事儿办妥没有。”

江子城是阿驰的大名,因为他飙车因此有了“驰骋如风”的绰号,圈子的人喜欢叫他阿驰。

还拜托阿驰了?看来这票的事的确棘手。

“快去吧,阿姨快上场了,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,他和他一个什么哥在喝茶呢。”

喻晓点点头,慌忙离开。

……

前院比后院热闹,大厅人满座,每一台四方小桌坐满了戏客,几碟瓜子花生,三两好友,消磨快乐时间。

喻晓来前院想起张芮没告诉她,阿驰在哪桌。戏台锣鼓震天,唱词咿呀,她这会儿找不着人。

治病时,叶教授带她去京医见江院长,阿驰也在,出于礼貌留了他的电话号码,微信没加。

阿驰妈妈张芮就是以前是京剧传人,江家不觉得这是登不了台的职业,反倒是让张芮在戏曲这块肆意生长。

黎兰和张芮是大学同学,退休后找张芮学戏。

张芮早看中了黎兰家养大的喻晓,想让她给江家当儿媳妇,两家就走动得频繁了。

昨天的戏没完,容家烨中途走了让江老不满。

阿驰思来想去把她妈请来给老人家唱一曲,才让江老出了门。

他给老妈立下的军令状是“我一定把小橘子娶回家”,这才让张芮作为嘉宾答应陪演一场。

“三哥,我为你鞍前马后,操碎了心。”阿驰捶了下容家烨肩膀,好不容易把这局组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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