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狭路相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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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常这个点秦惜婉也醒了,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练功,陈月年过去打了个招呼,“婉姐。”
秦惜婉看他穿得人模人样,不由得多看了两眼,“不错不错,亏你还记得你是个臣子,这身衣服都要放发霉了吧。”
陈月年挑了挑眉:“我什么时候不记得了,我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、鞠躬尽瘁,只不过前几日是有伤在身,实在抽不出时间,伤好了马上就去了。”
“你就混吧,”秦惜婉嫌弃地赶他走,旁人不清楚,难道她还不知道陈月年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,“别在这儿碍眼,看见你就烦,真是一点都比不上你媳妇儿有趣。”
“得咧,不打扰婉姐了,等阿愿醒来,还得烦请您帮我照看照看。”陈月年假模假样地作了个揖。
回答陈月年的是划破空气的树叶,扎进厚实的木门三分。
陈月年鲜少上朝。
一是他觉得麻烦,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,有这功夫他躺在床上,或者多练一会儿剑不好吗,非要听一群人逼逼赖赖,时不时跟着喊上一句“圣上英明”、“圣上万岁”。
违心的话说出来,陈月年怕遭雷劈。
二是不想到梁帝跟前晃悠,他和梁帝相看两厌,彼此见了都不自在。梁帝一心想要弄死他,他在人家面前晃悠,除了能增加仇恨值,没有任何作用。
三是他常年不在盛都,休息的日子仅有今天,梁帝面前不缺他一个表忠心的,有这功夫还不如在他爷爷面前多尽孝,他爷爷可能还更高兴。
只是今天不同。
他剿匪有功,谎称重病卧床,陈月初帮他领了赏赐,这病总有好的一天,他总的去梁帝跟前给他看看,他现在好的差不多了,顺便感谢一下他的赏赐。
马车停在宫门口,官员们都要下马步行。
大多数都是结伴而行,陈月初独自站着倒有些鹤立鸡群,他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。
那些个人见着他要问好,他又不得不回应,光是应付这些他都累的很,心里早就不知道痛骂了多少遍陈月年。
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慢悠悠地晃过来,慢就算了,还非要他在门口等他,当他是免费被人参观的门神吗。
陈月初气抖冷。
陈月年闲庭信步地走过,仿佛他不是来上朝,是来宫里参观。
陈月初看得太阳穴直跳,拳头都捏紧了,“还不走快点,真把自己当人物了。”
兄弟二人皆身穿绯红色官袍,也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
陈月初衣服上的花纹样式绣的是仙鹤,陈月年朝服上绣的是麒麟,用不同的瑞兽来区分文臣武臣。
一般一家能出一个一品已经是祖上十八代的努力了,但是陈家却一下子出了两个,不能够简单地用祖坟冒青烟来形容,也不怪梁帝忌惮他们家。
陈月初这几日为了太子的事忙上忙下,整个人憔悴了不少,又不能和老婆贴贴,他独守空房有多寂寞陈月年懂吗。
陈月年当然不懂。
反观陈月年则是红光满面,容光焕发,一看就知道过的相当滋润,还有老婆在跟前贴身照顾。
差距明显就出来了。
陈月初和陈月年并肩走,阴阳怪气道:“我看大哥心情很不错,春风得意,笑得跟朵花儿似的,改明儿我送你去画舫卖笑,多给我招揽点客人也好。”
陈月年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,一句话把陈月初给噎了回去:“我不笑难道要哭吗,而且请我揽客,我怕你付不起我的工钱。”
“多大的脸。那你哭呗,哭的惨一点,才更显得你尽心尽力为陛下铲除一大祸害,说不定陛下一高兴,又给你封赏。”现在哪哪儿都需要花钱,陈月初需要多找几条来钱的门路。
他快要穷死了,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挣钱,呜呜呜,早知道他去边关好了。
以前有一个机会放在陈月初面前他不懂得珍惜,现在他追悔莫及。
陈月年还没接话,侧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,带着熟稔的语气:“哟,这不是小陈将军吗,还真是难得一见,怎得有空来上朝。”
有人跟着附和他的话:“是啊,身为陛下的臣子,理应为陛下分忧,而不是仗着陛下的体谅,终日不见人影。”
陈月年漫不经心地回头,发现是南丞相,阴阳怪气,说的跟谁不会似的。
“赵大人,又怎知本将没替陛下分忧,再说,本将不来,是因为本将剿匪有功,陛下特地嘱咐本将在家好好修养,难不成要本将拖着一副伤残之躯,到陛下跟前卖可怜吗。”陈月年说的冠冕堂皇,一口一个陛下,气得赵大人有气只能往回憋。
陈月年可不单单只有力气,这嘴皮子也溜得很,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能舌战群儒的陈月初。
陈月初还没上场他们就已经输了一半了。
陈月年转向南中泽,也就是南愿的父亲,“南大人,哦不不不,应该是岳父大人,小婿先请岳父大人安。自打和阿愿成婚后,小婿还是头一回见到岳父大人,说来也是惭愧,阿愿回门那日没能亲自见到岳父大人,本想着和岳父大人好好喝上一杯呢。眼下正好碰上,不知岳父大人可否赏脸,下朝后同小婿喝一杯。”
陈月年一口一个小婿,听着倒是把姿态放低,一副尊敬他这个“岳父”的意思,但南中泽脸上火辣辣的疼,南夫人忘了南愿,连门都不给他门进的事传的满城风雨,到现在都还有人在背后讥笑他样子都不愿意做。
有他这样的父亲母亲,日后谁还敢娶南家的女儿,都等着回门日被狠狠羞辱一顿吗。
事后南中泽不得不“登门道歉”,结果陈月年带着南愿走了,人都不在,他想做做样子都找不到机会,可南夫人又说不得,他只能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,暗骂南夫人连小肚鸡肠连样子都不愿意做。
他又不能对着陈月年发作,本来是想让陈月年难堪,结果陈月年挖了个坑把他踹了下去,他还得站在坑底下笑脸相迎。
四人不期而遇,陈月初发现身边路过的一些人速度慢了下来,俨然是不想错过这一出好戏,估计等下了朝,这盛都茶余饭后的谈资又要更新了。
南中泽有十张嘴也说不清,就是他理亏,非上赶着找骂,笑得勉强,“还是不了,本相听闻小陈将军受了伤,不宜饮酒,等下次吧。”
陈月年朝他拱了拱手,“多谢岳父大人体恤,等改日,小婿一定带着阿愿登门拜访。”
南大人灰溜溜地走了,他有些急了,倒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,平白被陈月年拿来取笑一番。
他在陛下面前当红没错,可对上陈月年,陛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,拿陛下来压陈月年不是明智之举,也侧面证明陈月年目中无人,不把陛下当回事儿。
看他们走得飞快,陈月年冷哼:“当我是空有力气没有智商的草包吗,敢来嘲讽我,天真,真是难为南中泽这样的智商能与你同为一品。”
陈月初一手拍在他肩膀上,语重心长地说:“毕竟你长得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,他会轻敌也很正常。再说了,陛下需要有人在他面前溜须拍马,我就做不来这种事,让南中泽来正好。”
陈月年呵呵:“陈月初,你胆儿肥了是不是。”
陈月初身形一闪,往前快步走了两三步,“走吧走吧,别一会儿耽误了时间。”
到了紫宸殿,陈月年和陈月初分两侧站。
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梁帝才不紧不慢地过来,脚步虚浮,需要太监搀扶着他。
太监站在高处,尖声喊道: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梁帝单手支着脑袋,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龙椅上,坐无坐样,一脸不耐烦,像是龙椅上有钉子在扎他,让他只想早点离开这里。
从青黑的眼底和苍白的面容能看出他气血亏空,没有及时地养好身体。
长此以往只会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差,就这样的身体状态还想着选秀女,只能说宫里的那些娘娘为了得宠,哄得他不着四六。
陈月年和陈月初悄悄对视一眼,正好被梁帝给注意到了。
梁帝的语气算不上好,“许久不见陈爱卿了,怎么今日那么有空,陈相不是说你还在养伤吗,朕特许你不用来上朝,养伤才是头等大事。”
不愧是听多了南中泽恭维的话,连取笑人的话术都差不多。
陈月年往中间跨了一步,弓着腰,不卑不亢地道:“承蒙陛下厚爱,陛下洪福齐天,有陛下的记挂,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,微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。这伤好了,自然没有一直待在家中道理,微臣是陛下的臣子,理应来朝,为陛下分忧。”
梁帝差点破口大骂,说的冠冕堂皇,不来给他添堵就不错了,还分忧,是嫌他活得太久是不是。
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,他还不能对陈月年发难。
梁帝的心情更加郁闷,捏了捏眉心。
成功气了一次梁帝,陈月年笑了笑,叫你非要点我,关心了他,他自然是要说回好话,只是梁帝听着是顺心还是刺耳,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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