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章 英雄美人配
颍州大营
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沙场秋点兵。(注1)
颍州不是西北,没有大漠孤烟,没有长河落日。
虽然比西北少了那番边塞豪情,但是颍州有颍州的姿态。
重峦叠嶂,草原辽阔,山地巍峨,河流淙淙,各种地形的杂合,让颍州有了别处难以描摹的风情。
颍州百姓对颍州的深爱,外人无法体会。
也正是有了这深爱,才有了无比执着的守卫和满腔热血。
于是龙潜渊跟着疏墨到了校场,上了点兵台,看到台下胄甲兵戟齐备的军队,硝烟还没有弥漫开来,却已经能深深的感觉到肃杀之气了。
兵临城下,主帅如果还日日美人在怀,春宵无度,何以服众?疏墨如是说。
于是皇帝陛下和未来的皇后娘娘一行人再一次上了点兵台,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陈词之后,大张旗鼓的回了颍州府衙。
疏墨对小皇帝能如此进退有度表示满意。
宇文合昀也一边赞许一边道: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小皇帝此举甚得刘非敬服,一则稳了军心,二则皇帝陛下还是与三军将士同在,只不过是在后方坐镇而已,三则,也是让刘非长长吁了一口气的就是皇帝陛下的安危终于有了保障!
可晴则是纳闷:这小皇帝明明已经带着未来皇后娘娘走了,怎地还特意差人来中军帐问她要不要同归?
她有给他过错觉,让他以为他们俩其实是一家人,虽然闹了点小矛盾发了点小脾气,最后还是要殊途同归吗?
许辰终于是累了,被宋怡卿扛回帐内的时候早已经睡的昏天暗地毫无知觉。
许辰回来的时候脑子其实已经不甚清醒了,疏墨没办法直接询问,怕给他更多的刺激,所以给宋怡卿一个眼神,宋怡卿便带着许辰去校场套话了。
谁晓得许辰这家伙卯起劲来还真是让人吃不消,一边打一边聊,顺便筛检有用的信息,抽空还要处理军务,可把宋怡卿累坏了。
还好今个儿点兵,许辰被军容震醒了,才发现浑身酸疼疲乏,他倒头就睡,亏了有宋怡卿给他收拾善后。
宋怡卿松了一口气之后,又急急忙忙到校场找到了疏墨,小皇帝已经被硕炎等一干老将恭送而去,众将士也领命各自归位,校场内空荡荡的。
“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,工事改了大半。六师弟被那安道然灌醉了,那安道然给他讲了乾州的风情民俗和建筑标示,他一心交付,把颍州城的情况说了七七八八,竟连颍州大营的兵种和具体位置都说了出来!还一番挥斥方遒,大言不惭的指点了剑门关攻守之间的优势和劣势,连那九曜星宫阵也略有提及!”宋怡卿一连的恨铁不成钢,想要责怪,又不忍心下口。
“是我疏忽了……”疏墨自责道,想来那只苍鹰也是被驯养之后,有方向有目标的吧。还好没有酿成大错。
疏墨沉吟了片刻说道:“好在我们初来乍到,辰对颍州的了解都过于浅薄,流于表面。倒不如将计就计,顺水推舟。”
疏墨这般那般的交代了一番,宋怡卿快步离开。
第二日,突然就有了沸沸扬扬的传言,说颍州大营之内疫病肆虐,老弱伤病无数,人人自危。
到了第三日,第四日,甚至连帝都和乾州都开始有了这样的传言。
但是传言只是传言,又非军报,龙颖和杨紫彤虽然都略有耳闻,但却都不曾当真。
只有乾州军,知道无风不起浪,何况这传言是不是空穴来风,自然有人心里一清二楚。
于是也只过了三日,剑门关的青石板的城墙,就开始不断的遭到攻击。
剑阁的女墙之上升起了挡板,箭矢如雨,纷纷而下,每撤换挡板一次,就像是收获了一只刺猬。
当然,这都是三日之后的事情。
天色以暗,现在征西大将军疏墨,回到中军帐内,正在为另外一件事情发愁。
少女脸上细小的伤口早就愈合脱痂,却一直乖安静的覆着面纱,不多言,不多看,只是局限在中军帐屏风之后的一方小天地内,认真的垂首练习自己并不熟悉的女工。
针线活琐碎耗神,非一时之功,难得一向跳脱的她有如此的耐性。
如果在过去,疏墨定然会很欣慰,这丫头终于能像个大家闺秀一样乖巧可人。
可是现下,却有一股心酸从最柔软的地方蔓延出来。
她定然知道龙潜渊走了,怕打扰他,怕被他送走,所以才这样乖顺。
可是……
“丫头,我的荷包呢?你藏到哪里去了?”疏墨问道。
上次出去猎鹰,他光着上身回营找人运送灰石,虽然引人注目,但毕竟是主帅威仪震慑,所以并未有大的风波。
那一堆灰烬都被挖了深坑撒上重重灰石埋在了地下,还好他事先把那荷包交给了可晴。
可晴仰首,弯了眉眼,面纱虽然遮住了半张玉颜色,却遮不住笑意:“墨墨,你回来了。”
真像是普通人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妻子。
疏墨含笑:“嗯,回来了。”
说完坐在了可晴身边,拿开了那针线筐子,笑着说:“谁家的小娘子,这么有办法,能在军营里找到这么多丝线布料。”
可晴洋洋得意,像是庸俗的村妇卖弄着丈夫的光辉事迹:“我哪有什么办法,是疏将军英雄高义感人,身处高位却衣着朴素,军需处才愿意给我搜罗这些零碎东西。”
说完这话,可晴又略感奇怪的说到:“那帮人也真是奇怪,一个不明身份藏头露尾的女子突兀的现身军营,竟也没人多问一句。”
疏墨笑了:“你都说了,疏将军英雄高义。自古以来都是美人配英雄,若是我身边没有美人,恐怕这英雄气也要短上几分了。”
可晴不服气的说道:“那我若不在你身边呢?你是不是要换别个美人儿陪着?向来都是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,可没听说过将军身边非得有美人相伴的道理。”
言罢,本来醋意横生的神情突然顿住了。
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?
墨墨是要对她说这个吗?
疏墨低低的笑出声,抬手抹下了可晴的面纱,玩世不恭的说道:“让本将军来瞧一瞧。依我看,像疏将军这样的大英雄,世间可只有一个美人能配得上。可惜美中不足的是,那小美人儿竟是个小醋坛子。”
没有发现可晴的僵直,执着的又问:“不准顾左右而言他,我的荷包呢?”
少女一字一顿的问:“你、的、荷、包?”
还特特在“你”这个字上咬了重音。
疏墨淡笑,也一字一顿的回道:“你、送、我、的、荷、包。”
依葫芦画瓢的把“我”字咬的更重。
少女的眸光中闪过了一丝狡黠:“我藏起来了。”
“藏哪里了?”
少女歪着头,笑意从眼角溢了出来,一半得意,一半诱惑:“你猜猜?”
疏墨趁着光线,突然发现少女线条优美的玉颈上绕了两圈丝线,看上去与那荷包的缀饰像是同一材质的。
心念一转,弯腰抱起少女送到床榻之上,伏在少女身上,大手四下游走,懒洋洋的说道:“猜不到,不如本将军来亲自找找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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