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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7章 姻缘


朱门高户,葳蕤园景,满眼望去尽是富贵繁华。

  两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千金小姐却站在碧水池旁黯然神伤。

  沈倾意知道沈佩恩难过,便不再追问,抚了抚她的后背,轻声劝慰。

  “罢了,日后你想说了再同阿姐说,先回院子吧。”

  “嗯。”沈佩恩点头,又抬眸看向她,满是担忧:“阿姐,祖母还想把你再嫁出去,你要怎么办?”

  “不嫁。”沈倾意语气浅淡,“她若执意逼我,我就自请另立女户,搬出府。”

  “这世道,总饿不死有手有脚的人。”

  沈佩恩默然颔首:“阿姐说的对。”

  可她却不能像长姐这般硬气,她身后还有姨娘,若她不管不顾了,姨娘怎么活。

  沈佩恩心情沉重无比,叹了一口气:“我突然想起苏檀了。”

  “她从前比我们过得艰难,却比我们都勇敢。”

  沈倾意点头,眸光温和:“是啊,阿姐真羡慕你能和她成为好友。”

  那样的女子,不论何时身处何地,身上都有一股子韧劲儿。

  哪怕从前做婢女时,她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同之处。

  如今苏檀身居高位,却丝毫不令沈倾意嫉妒,她反而为她感到开心。

  欣慰她历经诸多磨砺,终于苦尽甘来,与二弟修成正果。

  也借此默默勉励自己,人之一生并非一成不变,有苦便有甜,有甜亦会有苦,打破也是一种新生。

  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话,便各自回去院子。

  沈佩恩闷闷不乐,推开房门后挪步到窗前的软榻上歪着。

  窗缝忽的嘎吱响了一下。

  沈佩恩警惕起身,探头朝外看,一封信忽然从窗缝里塞了进来。

  随后男子压低的声音响起:“五小姐,这是长公主命属下交给你的。”

  长公主,是苏檀。

  沈佩恩心下一喜,接过。

  她轻轻推开窗扇,只见猫在外头的人正是锦夜。

  难怪方才觉得他的声音这么熟悉,原来是二哥身边的人。

  锦夜略一颔首,迅速闪身离开,好似一阵风。

  窗外顿时空空如也,只剩几株翠绿芭蕉迎风摇摆。

  沈佩恩关上窗户,揭开信封,展开帖子垂眸细看。

  「五小姐,今日申时,三润居茶楼,走廊最里侧的雅间一见。」

  「喜获一斛名茶,邀你品鉴。」

  「暂掩行程,低调而至。」

  落款苏檀。

  沈佩恩眉头一皱,苏檀约她见面如此谨慎,定然有要事。

  她正了正神色,抬手将信纸和帖子丢进香炉里烧掉。

  然后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一圈,最后停在梳妆台前,扬手打翻两盒上好的胭脂。

  胭脂盒哐啷坠地,屋外的丫鬟雪柳听到声音慌忙推门进来。

  “五小姐,发生何事了?”

  沈佩恩满脸沮丧,“我上妆手法太笨了,二哥送我的胭脂水粉全没了,他知道了定然又要骂我笨。”

  雪柳连忙上前收拾,安慰道:“不妨事的,二公子素日最是喜欢小姐,再买一份就是。”

  午后沈佩恩向崔氏请示了一下,便拿着沈修妄之前给她的腰牌,带着贴身丫鬟雪柳乘车出府买胭脂。

  她们前脚刚走,屋子里另一个叫莺儿的小丫鬟便鬼鬼祟祟去往二房周氏那处。

  周氏正在屋中和两个女儿说话,听闻莺儿汇报,一拍长案,目露精光。

  “不对劲,五丫头平白无故出府,绝不是为了买胭脂这么简单。”

  六小姐沈如蒙撇了撇嘴,不解道:“娘,五姐姐出府也不是甚奇事,二哥给她腰牌了。”

  八小姐沈如潇浅笑,慢条斯理抬手抚了抚发髻,“六姐,这些年你怎么光长些白胖的肉,却不长脑子。”

  “你……”沈如蒙被她说得面红耳赤。

  周氏摆手示意她闭嘴,“听你妹妹说。”

  小六自幼就不如小八有心思,识人眉头眼目。

  八小姐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沈如蒙气鼓鼓的模样,继续缓缓说道:

  “沈佩恩出府是寻常,可你别忘了她从前经常去往栖禅寺看望祖父,好巧不巧咱们当今陛下就是从栖禅寺出来的。”

  “你说,她出府会去见谁?”

  沈如蒙恍然大悟,她怔怔道:“五姐她不会和陛下……”

  沈如潇眯了眯眸子,“兴许现在还没有,但以后就不好说了。”

  “否则,娘前些日子为何那般费尽心力把莺儿安插进她的院子。”

  周氏冷哼一声接话:“正是呢,还是如潇懂为娘的心。”

  “如今陛下登基不久,后宫无人,选秀指日可待。”

  “为娘自然对你们寄予厚望。”

  “小五不过是大房姨娘生出来的贱丫头,哪里比得过你们出身好。”

  “绝不能让她捷足先登!”

  “对,娘说的极是。”

  ……

  三润居茶楼,雅间。

  沈佩恩垂眸静静看向面前的首饰盒,怔怔问苏檀,再三确认:“这是观澄……不是,这是陛下让你给我的?”

  苏檀抿唇轻笑,郑重其事说道:“当然是陛下让我送给你的,他金口玉言,一言九鼎,我哪敢假传圣旨啊!”

  “还不快打开瞧瞧,究竟是何宝贝?我可是守口如瓶,原封未动呢。”

  “嗯。”沈佩恩唇角翘起,按捺不住心悸,轻轻揭开盒盖。

  一枚金玉相间的宝石簪子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
  整根簪子虽用料名贵,但点缀装饰的花型却极简雅灵动。

  细长的花瓣蕊儿,两两相缠,有金质的,有玉质的。

  纹理清晰可辨,栩栩如生。

  沈佩恩一眼便认出了这花是金银花。

  就是众多药草里最常见,最普通,她最喜欢的金银花。

  那年及笄,她去寺中看望祖父,又带了许多仪制前制作的糕点。

  她和观澄坐在菩提树下吃糕点,两人谈笑如常,后来她告诉观澄,今日是她的十五岁生辰及笄礼。

  观澄险些噎住,局促不安地摸了摸口袋,最后直接把手腕的一串菩提珠子摘下来。

  他说:“佩恩,我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。”

  “师父说了,生辰是要送贺礼的,我……我把最喜欢的菩提珠子送你好不好,是我自己串起来的。”

  说着,他一把握住沈佩恩的手,小心翼翼为她戴上。

  “真好看,佩恩手腕白,珠子衬得更好看了。”

  那时的观澄并不明白夸姑娘皮肤白是何深意,他只是喜欢佩恩,很喜欢。

  山间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角,也吹皱沈佩恩平静的心海。

  她静静看向面前的男子,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蔓延。

  戴好手串后,观澄又问她,“佩恩喜欢什么花?”

  沈佩恩抚摸着菩提手串,不假思索:“金银花。”

  “就是可以泡茶喝的那种金银花吗?”观澄疑惑,“佩恩为何不喜欢桃花,牡丹,嗯……或是菊花呢?”

  沈佩恩耐心解释:“因为喜欢就是唯一喜欢呀,没有那么多为何作为备选。”

  “噢。”观澄似懂非懂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  往事随风,没想到有些东西却留下来了。

  沈佩恩轻轻拿起首饰盒里的簪子,眼眶逐渐湿润。

  原来他还记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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